2013年7月27日 星期六

【文章轉貼】米果:白目的隔壁,住著正義感

【最新上線】米果:白目的隔壁,住著正義感


白目是負面的評語,正義感是光明的讚賞,可是,最近,沒錯,就是這一陣子,一個即將退伍的年輕人,因為太有正義感,太相信自己的建言應該可以改善軍中不合理的現狀,因而暢所欲言,也因為這樣的正義感,失去一條生命,然後,很多人說,這年輕人,太白目了。

究竟是正義感致死?還是白目引來殺機?

「洪仲丘提出建言並沒有錯,但是要看場合,否則就是白目……」名嘴這麼評論,當兵的過來人也提出類似的看法。

原來,正義感的隔壁住著白目,或這麼說,A面是正義感,B面是白目。

而即將入伍的男孩們,接收到父母的叮嚀是,「不要太有正義感。」

白目要關禁閉,因為太有正義感也要關禁閉。當過兵的老鳥告訴菜鳥,不要去爭辯,不要試圖改變,裝傻裝笨就好,熬過去,命就撿回來,往後在社會上,遇到什麼委屈荒唐事,都不會比軍中的事情還糟糕。

所以,好幾十年經過,我們所詬病的國軍生態,好像永遠都不用更新升級的作業系統,外面的環境都來到win8了,裡面還在DOS,而且DOS得理所當然。

日本作家「村上龍」在長篇小說《希望之國》(希望の国のエクソダス)裡面有一段描述,來自一個國中生「中村」的疑惑:「從小到大,我就一直被叮嚀要做個普通的人……一直被這麼叮嚀,父母親的談話,我記憶最深刻的就只有這個而已。可是我根本就不明白什麼叫做普通,到今天仍然不明白。父母親也曾告訴我,就是要和大家一樣……」

啊,是這個意思嗎?要普通,盡可能跟大家一樣。即使看到不公平的事情,千萬不要當第一個出聲的人。不是父母太懦弱,而是,父母很擔心。

譬如,大家都在霸凌一個同學,除非加入一起霸凌,或選擇漠視,否則指責霸凌不對的人,就是下一個被霸凌的對象。同學可能會說,那樣子不叫「正義感」,而是很「白目」。

譬如,明知自己就職的公司採購了違法添加的原料,或正在進行非法的交易,為了公司利潤,為了保住飯碗,千萬要沈默噤聲,倘若因為太有正義感而跳出來爆料,因此失去工作,同事會說,這種員工,太白目,活該。

我們就跟小說《希望之國》的中村同學一樣疑惑,我們一方面被教育著,對不公義的事情要有正義感,一方面又被叮嚀,不要太白目。就算不公不義,只要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,只要保持安靜,讓其他的人去出頭就好。「沈默之金」……

這世界對於正義感並不友善,我們一方面要求別人要有正義感,一方面卻警告自己不要太白目。

明知軍中有很多問題,為了順利退伍保命,那就忍住不說,不是沒有正義感,而是怕自己太白目。

所以,正義感需要冒死的勇氣,但是,台大柯文哲醫生說,如果正義感還需要有勇氣,那麼,這個社會應該很有問題。

多數的人,因為懼怕成為白目的犧牲者,因而不敢替正義發聲,或說那樣「太政治」,可能被什麼人什麼組織什麼政黨利用,但也同時享受著白目的正義者爭取來的好處。即使目睹握有權力的笨蛋做著不公不義的事情,因為害怕成為醒目的抗議者,所以,就唱唱歌、吃吃飯、喝喝酒,等著那些正義者去街頭衝撞之後,再來說那些人太白目。

原來,白目的隔壁住著正義感。這樣的台灣,充滿無力感。

這個夏天,我們不只有動輒超過35度的高溫,還有動不動就破表的憤怒,但這些憤怒,看在某些人的眼中,會不會只是白目呢?

一旦這麼想,就更加難過,但如果不做點什麼,那就太白目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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